27000元,一只左腎
“手術室在三樓,一張手術床,暗乎乎的一點燈光。我一進去,兩女一男三個人(護士長、麻醉師和“李教授”)就麻利地把我剝光了,內褲都沒剩。麻醉師迅速給我打了麻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胡杰這樣講那晚的手術經過。
胡杰醒來時,他已經失去左腎,左腹部留下一條十幾厘米長的弧形刀口。他發現自己躺在長良醫院二樓的病房里,打著點滴,蓋了兩床被子,卻仍冷得發抖。所有中介人員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個人物品留在病房。
護士長曲嫻(音)進來看他,胡杰向她詢問他的錢。曲嫻說:“你都成這樣了,錢他們不會少你的。”果然,不久他就收到短信提示:他的卡里被存入27000元。
這不是此前商定好的“4萬元”,但胡杰已經沒有心力去追問這事。
接受胡杰左腎的患者在三樓病房,不過他根本沒有下樓來看過胡杰,而且在胡杰還沒出院時,這名患者就默默消失了。他們惟一的、也是最后一次“站在一起”,是術后兩人都曾向醫院要“一份協議”。但曲嫻明確告訴他們:這里從來什么都不會出具,一張紙條也不會。在這次見面中,胡杰得知,患者為這個手術“花了30多萬”。
手術后,胡杰在長良醫院住了7天,然后一個人掙扎著回到廣東。他沒敢把這一經歷告訴父母。
舉報,牽出地下賣腎網絡
胡杰術后一直覺得傷口一陣陣地疼痛,小便不正常,走路直不起身來。出院1個月后,2月13日,他選擇了向山西省衛生廳反映。
2月16日,山西省臨汾市衛生局通知長良醫院停業整頓。
2月17日,胡杰向媒體披露他的經歷。
2月24日,鳳凰衛視“社會能見度”欄目播出“賣腎風波”。次日,胡杰父親得知情況,一跤跌在床下,劃破了左眼眶。
3月5日,胡杰應山西方面衛生和公安部門安排,來到臨汾,對相關地址和人物進行指認。
3月7日,胡杰參與的腎器官交易一案在臨汾市公安局直屬分局立案,進入偵查。知情者透露,護士長曲嫻已在羈押中。
事件剛暴露時,山西省衛生廳和臨汾市衛生局都曾告訴胡杰:這是護士長曲某的個人行為,與長良醫院無關;而且,“護士長等人都跑了”,一些事情要胡杰“自己承擔”。但隨著更多媒體開始關注此事,臨汾市衛生局病政科科長劉甫憲已改變說法,表示他們也將根據公安等部門的調查,涉及哪些人,都會依法依規進行處理。
臨汾市衛生監督執法大隊負責人張斌告訴記者,現在,長良醫院已經出具材料,承認胡杰的手術確實是在他們醫院做的此前,醫院甚至不承認胡杰在此做過手術。醫院也被責令停業整頓,不過作出這一決定的依據是“長良醫院存在非衛技人員執業”和“超范圍開展診療項目”,而不是參與買賣人體器官。
據了解,長良醫院是由臺灣人陳新安投資開設的。1996年設立時名為“旺安醫院”,2004年,合作人高某退出,醫院更名為長良醫院,醫院宣傳材料解釋是“長期憑良心做事”的意思。長良醫院宣稱的特色科目是中醫治療腦梗塞等,但不知從何時起,開始了買賣腎器官。
事實上,在2010年10月左右,長良醫院就被曝做過兩例“換腎”手術。11月,由于受體一方術后狀況不好,患者只好被緊急轉院到有資質做腎移植手術的山西省第二人民醫院治療。這兩例手術都被反映到山西省衛生廳,衛生廳又讓臨汾市衛生局去查,但結果不了了之。
衛生局當時調查的情況是:長良醫院護士長曲嫻打電話叫的120救護車,并親自送患者到太原辦理了轉院。而當曲嫻面對調查時,她辯稱,她這么做“就是單純為了做好事”。長良醫院病歷等記錄中沒有任何關于被反映的這兩個人的名字和其他線索,調查人員又到太原找到患者本人。患者說,他不是在長良醫院做的手術,他確實是接受了腎移植,至于是“在哪里做的”,他沒有義務告訴衛生部門。
調查就這么不了了之。臨汾衛生局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這主要是因為我們沒有更多手段”。
一個多月后,胡杰事件爆發。
如今,“劉哥”等人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電話“已停機”,再也聯系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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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標題:青年遭強行取腎 背后你看到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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