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和國慶的“兩節”讓機票銷售出現了井噴，卻也讓蔓延業內的虛假行程單有所抬頭。
9月20日，中國航空運輸協會(以下簡稱“中航協”)宣布，在為期兩個月的“打假”活動中，查出了近3000張虛假行程單，并對全國36家違規代理企業進行了處罰。“偽造虛假行程單在業內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其中不乏一些有知名度的票代公司牽涉進來。”一位票代行業資深人士向記者表示。
真假李逵
此次嚴打虛假行程單的舉措，讓一些票代公司風聲鶴唳。“中航協重拳出擊的背后，有國家高層的支持。”中航協一位要求匿名接受采訪的人士告訴記者，近年來國企差旅費用大幅增加，其中包含了大量的虛假行程單，引起了國家高層的注意。“可以說，虛假行程單的危害已經蔓延到航空業以外。”
據中航協秘書長魏振中紹，此次中航協突擊檢查的違規票代企業存在幾種行為，一是銷售收入未納入財務報表；二是“低艙高開”，即機票的實際銷售價格要遠低于行程單上的價格；三則是“高艙低開”，比如為一些國企客戶購買高價的頭等艙座位，為了符合對方報銷需要，為其開具低價發票。
上述業內人士告訴記者，虛假行程單中最常見的一種模式就是“低艙高開”，因為這才是票代賺取非法利潤的源泉。
“我最早遇見的虛假行程單出現在2006年。”四川成都雙流機場某航空公司的機場經理對記者回憶，當時一位由成都飛北京的旅客想將飛機改簽成下一個航班，被告知需要額外增加手續費。問題是航空公司的人員在電腦系統查詢中發現，這位旅客購買的機票是4折，但他則宣稱自己購買的機票是8折，而手上持有的行程單顯示的票價也是8折。“毫無疑問，他手上的行程單是偽造的，票代公司偷吃了4折的差價。”上述機場經理告訴記者。
易網通游易市場總監王一力告訴記者，這種鉆電子客票漏洞的現象時有發生，最常見的情況就是票代公司以較低的折扣為旅客訂票，卻在作為報銷憑證的行程單上打印較高的票價，從而賺取其中差價。旅客除非改簽航班或者查詢里程累積，否則很難發現其中的“貓膩”。
更有甚者，是部分旅客主動索要虛假行程單。記者致電華南某機票代理公司，業務員宣稱只要給予一定比例的返點，可以在行程單上打印全價機票的金額。
亂世重典
行程單是伴隨電子客票而出現的產物。王一力告訴記者，以往在紙質客票時代，票代公司要對手中的機票進行多聯結算，四聯機票分別給國際航協、航空公司、旅客和自己各留一份，并且必須保證所有的票價保持一致。
“事實上，那個時候也有作假的情況出現。”中國民航管理干部學院原院長、現交通運輸部部長政策咨詢小組成員田保華告訴記者，最簡單的操作手法是在留給旅客的報銷聯中填寫任意金額，而實際的銷售金額則在出票人聯顯示，業內稱之為：“陰陽票”。
但電子客票的產生，加劇了造假的勢頭。“現在市場上有一種可以脫機打印的行程單軟件，幾十元就能買到。”上述業內人士向記者報料，這種低門檻導致了行業內虛假行程單泛濫。有數據稱，市場上近25%的行程單都涉嫌造假。9月初四川省破獲了一起建國以來最大偽造電子機票行程單案，犯罪團伙已銷售假行程單900萬份，獲利達130萬元。
中航協的重拳出擊，能否整治虛假行程單的蔓延？
“一般而言，虛假行程單有兩種不同的性質，一是票代公司違規，銷售金額和行程單上的報銷金額不符；另外一種情況則是純粹的詐騙。”上述業內人士稱。
用戶在線自助預訂機票的消費習慣，給予了不法分子可乘之機。“在一家國內知名的比價搜索網站上，一個上午就出現過8起機票詐騙案，即機票銷售中不是存在差價問題，而是根本無法讓旅客登機。”上述人士稱，搜索引擎和比價網站的本質是賣服務而非運營，導致了它們無法識別機票代理商的資質。“而這些涉嫌詐騙的個人或者公司往往不具備任何票代資質，也不屬于中航協的監管范疇。”
此外，一個更大的難題也被擺在了眼前。一般而言，旅客可以通過手中的行程單校驗碼登錄到中國民用航空局授權的網站查詢，但由于系統的提供商是中航信，它只能查驗到通過中航信銷售的BSP(中性票)客票，卻無法驗別出來航空公司直銷的本票。
“比如航空公司現在經常會通過網站和呼叫中心來做直銷，它們的客票不進入中航信銷售系統，這意味著，即使旅客拿了一張真實的航空公司本票去查驗，上述網站也只能說‘無法識別’。”王一力表示。
大浪淘沙
毫無疑問，虛假行程單的背后是利益驅動，但這也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我國票代行業整體的沒落。
“東航曾經放出‘給攜程打工’的言論，但事實是，這幾年票代行業的整體利潤率一直在下滑，在航空公司面前，票代不具有太大的話語權。”攜程旅行網的內部人士告訴記者。在田保華看來，票代行業的黃金時代已經過去。“以前國際客票的返點最高能達到9%，國內除了3%的票面返點外還有一些銷售獎勵。但隨著航空公司對于直銷力度的加大，代理人的分銷渠道已經逐步控制不了市場了。所以現在業內普遍的一個疑問是，票代在中國到底還能活幾年？”
王一力對此感同身受。他告訴記者，曾經票代行業的機票利潤率可以達到每張機票票面價值的4.6%，而現在這一比例在今年七八月已經下滑到3.3%。
“有些違規票代憑借著虛假行程單賺取差價，不乏這樣一種心態：賺一筆是一筆，逮到了就關門。反正整個行業的利潤率變薄已經是大勢所趨。”上述業內人士稱。
不過他同時指出，在航空公司直銷大潮面前，憑借著“暗箱操作”賺取利潤無異于自取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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