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學鵬
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4月8日宣布，該公司著名新聞節(jié)目主持人邁克·華萊士于3月7日逝世，享年93歲。
華萊士對于新聞業(yè)來說是個非常重要的名字，是一種風格的化身。所謂華萊士式的風格，就是一種“檢察官式”，以突襲和挑釁式的發(fā)問讓對手“囧”或者“愣”。華萊士將自己的這條道路稱之為“在虐待狂和智性人之間”。
幾乎像地雷引線一樣，一旦華萊士提問前說“對不起”，基本上后面就會接著挑釁的發(fā)問。這是華萊士的標識。我們很多人都很羨慕這種真正的“無冕之王”的帶勁之處，這需要某種制度上的空間——比如寬松的言論環(huán)境的保障。但其實，即使這樣，華萊士也感到自己挑釁問法的反作用力，他說，“自己其實并不強大”。從這個角度看，“對不起”這句牽引語背后的含義是豐富的。
反作用力一直摧毀著“華萊士式的提問者”，讓其不斷支付代價。華萊士《60分鐘》創(chuàng)辦之初，對黑人穆斯林運動感興趣，他訪談黑穆斯林運動鼓吹者Louis Farrakhan，他說“尼日利亞是世界上最腐敗的”。而尼日利亞是美國黑人穆斯林返鄉(xiāng)運動的目標地之一，Louis Farrakhan立即反擊：“至少尼日利亞沒有屠殺千百萬印第安人和向廣島扔原子彈”，訪談不歡而散。華萊士在水門事件時采訪尼克松的助手埃利希曼時，挑釁式地說：“查稅報復、偷竊病情紀錄、妨礙司法……這是尼克松的管理方式？”埃利希曼立即諷刺說，“這里是提問的地方嗎？(還是下結(jié)論的地方？)”
最激烈的是他制作的紀錄片《錯估的敵人：來自越南的欺騙》，華萊士揭露美國將軍威斯特摩蘭所做的對敵情的分析，將軍認為越南敵人不會超過30萬，華萊士等人覺得這大大低估了，至少有50萬，正是這一錯估影響了戰(zhàn)局。軍方為此向華萊士提出訴訟，華萊士陷入了巨大的驚恐之中。解密的一些資料也不支持華萊士的結(jié)論。華萊士患上了可怕的抑郁癥，他試圖自殺，他害怕審判，甚至想退出新聞圈。好在，后來出現(xiàn)了一些波折，尤其是支持將軍結(jié)論的CIA分析人員拿了不正當?shù)暮锰帲@幫助了華萊士，威斯特摩蘭隨后撤銷了訴訟。
我們想說的是，華萊士在用激烈的言辭和挖掘陰暗的內(nèi)幕同各國政要和權(quán)勢人物交鋒的時候，這無疑是新聞界權(quán)力崛起的最佳標志。但與之對應的是，他也為此付出了巨大的成本，他經(jīng)常會被搶白、被諷刺、被嘲弄、被批評和被起訴，甚至很多新聞界的人都將其風格鄙視為“華萊士從不追逐新聞，他讓提問變成了一種新聞，被訪者的回答則沒人關(guān)心”。華萊士也感受到公司高層在商業(yè)利益上面對新聞所做的限制(比如“煙草事件”)，華萊士悲嘆說，“新聞的英雄感是種錯覺。”
很多人說，新聞是正直的、或者藝術(shù)的、或者是脆弱易碎的，但最重要的是，新聞是要支付很多其他的成本的——不僅是聲譽上的，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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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標題：評論：“華萊士式提問”的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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