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蘋果與唯冠的iPad訴訟后，廣州天河區員村一橫路上再次短兵相接。
4月18日，北京奇虎科技有限公司（下稱“奇虎360”）訴騰訊科技（深圳）有限公司和深圳市騰訊計算機系統有限公司（以下合稱“騰訊”）的壟斷民事侵權糾紛在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一審開庭。
“案由新穎，事關兩大互聯網巨頭且索賠金額巨大。”前來旁聽的廣東卓信律師事務所律師趙俊杰在接受本報記者現場采訪時表示，《反壟斷法》自2008年8月正式施行以來，類似反壟斷案在實踐中頗為少見。
根據《反壟斷法》第6條、第17-19條等相關規定，判斷壟斷的兩個基本要件是：第一，被告是否在相關市場具有支配地位；第二，被告是否濫用了這種支配地位。“而判斷這兩個要件的基本前提，是界定‘相關市場’。”趙俊杰說。
趙向記者打了一個比方，一個擁有100萬現金的人在村子里可能是富豪，鎮里可能算鳳毛麟角，城市里可能算有錢人，但如果放在全國或全球看，這個人可能就沒有多少資本可以自豪。數學原理來看，在分子一定的情況下，分母越大，數值越少，反之亦然。
事實上在4月18日庭審中，關于如何界定“相關市場”，也就是如何為QQ軟件找分母的問題。這個問題耗費了訴訟雙方相當長時間，庭審從上午九點半開始，直到下午四點多，原告、被告代理人仍在就該論題針鋒相對，各自專家證人也悉數列席。
奇虎360：“是即時通訊”
庭審一開始，奇虎360方面將本次訴訟的“相關市場”界定為：中國大陸的即時通訊軟件及服務市場。
金杜律師事務所的原告代理律師指出，這個界定分為兩個層次：首先，即時通訊是指允許多人使用、并實時傳遞文字信息、文檔、語音以及視頻等信息流，電子郵件、電話通信等難以替代即時通訊服務。
奇虎360方援引國務院反壟斷委員會《關于相關市場界定的指南》的相關規定指出，相關市場范圍的大小取決于商品的可替代程度，而當前沒有較緊密的替代產品可與即時通訊產品競爭，相對于電子郵件，它實現了信息傳輸的實時性與豐富性；相對于電話通信，它實現了傳輸的多樣化以及低成本。
其次，原告將相關市場的地域界定為中國大陸，認為由于語言、使用偏好、網絡設施以及互聯網法律法規限制等因素，大陸市場與域外市場涇渭分明。
但這一界定，遭到了由騰訊法務部律師擔綱的被告代理人團隊的反駁。騰訊方認為，將相關市場界定為即時通訊“太狹窄”，而主張本地訴訟的“相關市場”，應由所有與QQ軟件具有較為緊密需求替代關系的產品所構成。
騰訊：“不只是即時通訊”
騰訊方面認為，除原告主張的即時通訊軟件外，包括電子郵箱、社交網站、微博等均具有即時通訊的功能和用途，與QQ軟件可以相互替代，屬于同一相關商品市場。
同時，對原告的即時通訊服務必須同時具有文本、語音、視頻等傳輸格式的說法，騰訊方面援引原告提交證據中的艾瑞和CNNIC報告的定義，稱“只要能實現其中任何一種屬性的均屬于即時通訊范疇”。
騰訊試圖擴大相關市場的第二個方式，是將傳統的通訊服務（如固定電話、短信、手機）等也一并列入，認為其與即時通訊服務之間也構成緊密的產品替代關系，屬《關于相關市場界定的指南》中的可相互替代商品。在此基礎上，騰訊方面引入雙邊市場和平臺競爭的概念，認為QQ軟件是一款集成了各種互聯網應用的綜合平臺。
這樣一來，QQ軟件與360安全平臺、百度搜索平臺、新浪的門戶網站和微博平臺等不同平臺之間形成了直接競爭關系。
他們的通行模式是：一邊通過免費服務爭奪用戶資源，另一邊在增值服務與廣告業務上展開激烈競爭。騰訊方面希望，以此表達QQ軟件參與市場競爭的范圍遠遠大于原告所界定的即時通訊軟件與服務市場。
四大高手：唇槍舌戰
“對相關市場的界定，事關此次反壟斷訴訟的全局。”趙俊杰律師表示，相關市場的范圍越大，QQ軟件可能構成支配地位的可能性就越低；反之，相關市場范圍越窄，構成支配地位的可能性就越高。
備受矚目的是，除雙方代理律師的你來我往外，奇虎360和騰訊方面均請來了專家證人。
騰訊方委托的是中國社科院信息化研究中心秘書長姜奇平和中央財經大學法學院副教授吳韜。而來自英國公平貿易局下屬某部門的局長David及英國RBB經濟分析事務所墨爾本辦公室的高級經濟分析師余妍，則接受了奇虎360的委托。
“一般來說，涉及專業性強、技術性問題、案情較為復雜，且社會影響力廣泛的訴訟，法院才會準許專家證人出庭。”趙俊杰律師對記者表示，這些人物的出庭協助質證是本次反壟斷訴訟的一大看點：“而在合共四個焦點議題環節，大都引入專家證人在知識產權與競爭糾紛司法實踐中并不多見。”
專家證人可以在四個方面發揮作用。記者查閱《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其第61條規定：當事人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請由一至二名具有專門知識的人員出庭就案件的專門性問題進行說明。
此外，審判人員和當事人可以對出庭的具有專門知識的人員進行詢問；經人民法院準許，可以由當事人各自申請的具有專門知識的人員就有關案件中的問題進行對質；具有專門知識的人員可以對鑒定人進行詢問。
省高院：未做當庭宣判
代表奇虎方的David認為，QQ軟件市占率超過70%，構成了很大的進入壁壘，以3Q大戰發生時的2010年為例，騰訊QQ的市場份額是排名第二飛信的33倍。同時他認為，電子郵件就是電子郵件，微博也只是微博，并不能歸入即時通訊市場。
與之針鋒相對，騰訊方面委托的專家證人姜奇平則主張擴大相關市場范圍。姜認為，原告委托的專業機構RBB出具的分析報告（下稱“RBB報告”）對本次訴訟相關市場的界定存在重大缺陷，不能反映中國互聯網行業的產品競爭狀況和行業發展格局。
姜奇平的理由是，RBB報告中相關市場僅包含部分提供即時通訊服務的產品，即通過單獨客戶端軟件提供的即時通訊，而把微博、SNS、電子郵件等網頁形式提供的即時通訊服務排除在外，也沒有包括極具發展潛力的IMS形式的即時通訊。
同時姜奇平認為，從互聯網競爭格局來看，即時通訊服務的競爭是一個互聯網應用平臺的競爭，整個互聯網競爭呈現出一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多邊市場格局，QQ平臺參與的就是與其他應用平臺產品在更廣泛的互聯網應用和服務領域的市場競爭，包括網游、搜索、門戶、社交、音樂、電子商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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